我喜欢三月的风，四月的雨，不落的太阳和最好的你。

2020年4月6日12：18多云

G7075列车从无锡出发，以每小时250公里的速度驶向上海。我坐在第二车厢的第十排，旁边是一位胖胖的秃头老爷爷，穿着时尚的红色运动套头衫，戴着黑色的魔声耳机，音乐声大的连坐在旁边的我都能听出耳机里播放的是最近很火的抖音神曲。广播中一遍遍播放着因疫情原因，请乘客们做好防护措施等相关规定。

隔着一条走道坐在我左侧的是一对母子。十四五岁的男孩手里捧着一个iPad玩消消乐，母亲的打扮非常朴素，那件宽大的加厚黑色卫衣也没能藏住她发了福的身材，她正在接电话。

倒不是我有意偷听，而是手机的音量真的很大，声音迫不及待往我耳朵里钻。打电话来的应该是男孩的老师，雄赳赳气昂昂地扯着嗓子控诉这男孩的“所作所为”：不交作业，不上网课，点名不回答问题…

母亲唯唯诺诺地给老师道歉，挂了电话就开始骂自己的儿子。男孩没有吭声，依然玩着手上的游戏。直到母亲夺过他手上的iPad，小男孩突然就大叫了一声：“你烦不烦！”

车厢一下子安静了，母亲也愣住了。过了三秒，大家又开始漠不关心地刷手机、看剧、聊天。可就在喧嚣重新恢复的一刹那，那个母亲的眼泪终于哗啦啦落了下来，但她也只敢小声啜泣。我递过去一包纸巾，冲她点了点头，要不是戴着口罩，我想我应该会再附赠一个安抚的微笑。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父母也总是为了我的成绩争吵不断。我父亲主张民主教育，找到我擅长的科目并加以培养。我母亲主张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琴棋书画都要通学。

六岁开始，我被逼着学母亲最喜欢的二胡，一边哭一边拉二泉映月，如今想起来也是另有一番趣味。但我也终究没有坚持下去，甚至如今连哆来咪的按弦都不知如何下手。

我小时候不喜欢抄课文，每次都不交作业。我父亲当着我的面给我班主任打电话，说只要我女儿第二天能完整背诵全文，作业可否免写。于是我为了遵守父亲和我老师的协议，永远是班级第一个完成背诵的人，甚至还为自己不用写作业而感到骄傲。后来我才明白，父亲从来不是无条件顺从我的心意，教育的本身不在于方式，而在于是否达到了目的。

当一个孩子不能接受给予的教育方式时，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方式，也许会达到两全其美的效果。

不知道大家学自行车的时候有没有过这种经历。我爸爸先给了我一辆“好孩子”牌自行车，自行车后轮额外安了两个小轮子方便小朋友骑车不摔倒，骑起来很稳当。后来我爸爸说我应该比别的孩子聪明些，三个轮子也能骑，所以他拆了一个轮子。虽然过程有点难，但我还是掌握了平衡。过了三天他又拆了一个小轮子，我哭着说我不行。我父亲扶着后座的小板凳说没关系，他扶着走。于是我就骑了起来，我爸爸叫我不要回头。

可能是知道背后有人扶着，所以我的胆子大了起来，骑得越来越快。

骑着骑着，我头也不回，大声跟我爸爸说：“爸爸，你别松手呀！”

他说：“好的，我不松手！”爸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我很安心。

“爸爸，你别松手！我怕！”

“……”父亲的声音没有在身后响起。

于是我扭头去看，他已经离我很远了，不知何时松开了手，但是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开心地冲我挥舞双臂的样子。

我一个人，骑了很远，没有摔倒，也没人在后面扶着。

那一年，我五岁。

人生很长，我们都是第一次活。我是第一次当女儿，他是第一次当父亲。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选择，就被上帝随手推上了舞台。人生的舞台可能就是这么神奇，你上台，逐渐老去，培养新的演员登台，然后看着自己培养的小朋友成为最耀眼的新星，然后黯然退场。

但是亲爱的你们，人生那么短又那么长，不要害怕呀！

每当苦难降临的时候，

每当想发泄情绪的时候，

每当怨怼家庭条件的时候，

每当遭受冤枉委屈的时候，

你回头看看呀，

不远处是否有一双手在挥舞。

我们生而为人，我们都没有选择，但我们都是第一次活。

谨以此文，送给1969年出生的父亲。祝你五十一周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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