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离去的史铁生

2020-09-17 22:50 新东方济南学校 王晓老师

早安新东方 第448期


那天有事回母校,在校园里看到前面有个推着轮椅前进的女孩,轮椅并非电动的型号,需要用手操作转动方能成行。大夏天,女孩用力地转动车轮,行驶在上坡的路上,颇不容易。看到了便赶紧伸出援手,推了几步才发现实非易事,走不了几步已然汗流浃背。轮椅上的女孩性格开朗,边走边聊,得知女孩已经读研二,而且是化学方面的,不禁表示钦佩。没有聊更多,很自然地回避了关于肢体残缺的问题,但当把女孩送到目的地时,仍然会在心里冒出这样的感慨,这样的身体状况依然坚持求学,个中艰辛肯定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能坚持下来并且还如此乐观,真的让人钦佩。


当得出这样的感慨时也不能免俗地反观自己,顿时为拥有健康体魄而感到幸运。可是当这一切感慨发出后却不禁想到:那个作为“参照物”而存在的女孩,她会怎么想呢?想来她绝对不会因为我们称赞她的坚强和乐观,而愿意作为一种幸福提醒的参照物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史铁生写下的一段话:“由谁去充任那些苦难的角色?又有谁去体现这世间的幸福,骄傲和快乐?只好听凭偶然,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这段话来自于那篇影响了无数人的《我与地坛》。


于我而言,《我与地坛》是一部有特殊意味的作品,几乎每年都会重读几遍,尤其是在仓惶不安心里不能平静的时候。而几乎每次重读都会有新的收获,我想在将来,这篇散文我也会继续读下去,在岁月和时光的伴随下,一遍遍地去读它,因为那个写就它的人就是在时间的长河中将它慢慢洗练,他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写就了这篇《我与地坛》。



几乎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生”与“死”的问题,“我生从何来死往何去”“死是怎么回事?”“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对于大众来说,这些问题往往是偶尔迷茫或低落时用来感慨的,最后还是“想那么多干嘛,该怎过不还得怎么过吗”继续投身到各自的生活的现场直播之中,除了哲学家,鲜少有人整天“问个不休”。当然除了我们有各自的生活要忙碌无暇追问不休之外,更重要的是这些问题,自人类诞生以来,不同的文明、地域、人种都思考过,可是却不能如教科书参考答案般给出一个服膺众人的理论。如果有人说宗教是的话,君不见至今各个宗教都“各自为政”互不融合,教徒们也都是各执己见,谁也不能说服谁。幸运的是,我辈非哲学家,不需要就此问题深究。甚至可以借用大哲维特根斯坦的这句话:“对于不能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默”当一下挡箭牌。


可史铁生却没有就此沉默,缘何如此?


“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这样的一个既成事实把一个本应在广阔天地自由飞翔的年轻人拘禁在了小小轮椅之中,是怎样的打击,即便是不能感同身受想来亦觉悲伤。可惜人再有本事也难抵抗命运的不仁慈,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但是接受起来是另外一回事。还好,“我”这样的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有了一个“宁静的去处”既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又像是这个古园在长久地“等待着我”,这就是地坛。


“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摇了轮椅总是到它那儿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史铁生在那篇文章中写道:“没处可去我便一天到晚耗在这园子里。跟上班下班一样,别人去上班我就摇了轮椅到这儿来。园子无人看管,上下班时间有些抄近路的人们从园中穿过,园子里活跃一阵,过后便沉寂下来。”地坛变成了史铁生的私享地或者说是“思想地”,在这里,他静观祭坛石门中落日光辉的平静与灿烂,注视那苍黑的千年古柏,闻到过落叶飘零时的味道,也听到过满园子草木竞相生长弄出的响动,他“走”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走”过这里的四季的每一天。


诚如庄子所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而在此之中的史铁生也渐渐从不言的天地中有所领悟:“记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这样想了好几年,最后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看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


这样一段关于死生的论述,不知道给多少曾执念于此问题的人以安心,让多少人有了向死而生的勇气。诚如前文所言“死生”的问题本无正确答案之说,但我愿意把史铁生的这段话当做一个可以解惑的最优参考答案。



在重读《我与地坛》时,无端地想到在王家卫导演的《一代宗师》里,女主角宫二的一段台词:“习武之人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忽然觉得如此契合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的书写,窃以为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在地坛中,找到了自己,观到了了天地,遇见了众生。


感谢地坛这方天地,让史铁生从迷茫之中找到自我的所在,也感谢地坛这方天地,让史铁生与众生相遇。


学者们可以考究出史铁生思想的宗教理念,进行寻根溯源,而我只想一遍遍地去诵读去咀嚼此中的意味。如果真如“园神”所说,这是史铁生的“罪孽”,那我相信这是广大读者的“福祉,他有残缺的躯体,却有着最完整的心灵,用他独有的完整补着我们的”缺“。


在《我与地坛》的最后一章,当找到自己,静观过天地,遇见了众生的史铁生,却仿佛听见了”喊我回去“的声音。是为何故,我宁愿相信,史铁生不似我等庸碌大众,”只有眼前路,而没有身后身“,而身后身又在哪里?这又是一个值得”不得止息“,继续想下去的问题。而不幸的是先生已归去。据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知道先生能否听到一个晚辈读者的追思。


在史铁生夫人陈希米对其追思的著作《让”死“活下去》中,有这样一句话:“这个世界,是那些不幸的人在帮我们撑着。因为有他们承担厄运,我们才能到处唱歌跳舞,结婚生子。”感谢史铁生以他的“不幸”来成全我们的“幸”。史铁生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很可能不是我们的肉体承载着负载着一个灵魂,而是灵魂一直飘荡在那儿,它在定制肉体。”希望他日归来的史铁生可以定制到一副健全的肉体,让躯体和精神一样的自由。


作为一名读者,只想说:史铁生不曾离去,他在地坛,亦在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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