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塘日暮

2021-01-14 15:56 南京新东方学校 邵文轩

早安新东方 第448期


回来这许久,念念不忘的仍然是我们三个人在七里山塘漫步的那个闲适的黄昏与静谧的夜。


那是一个晴朗的恬淡的黄昏时分,从虎丘出来,沿河时走时停,一条寂静幽深的小巷子一直通向远方,没有尽头。目光所及,一侧是古朴的牌坊与民居,另一侧是安静流淌着的河,河的对岸,依然是古朴的牌坊与民居,黑瓦白墙,简单质朴,沿河有序地排列,时而碰到一个大户人家,修个檐牙高啄的斗拱,气派美观。脚下的石板路,不染纤尘,走上几分钟的路,就有一个可以乘船上下客人的小码头,我们在那里驻足,看夕阳在即将落山的那一刻,将一抹淡雅笃定的色彩毫不保留地投影在水面,映在对面的亭台楼阁的窗子上,泛着金色的光芒。


出虎丘的那一段路上,很多的古迹,其中包括名人故居。江南出才子,明清时期的许多大文人就都由这钟灵毓秀,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因为天色已晚,大部分的古迹都大门紧闭,谢绝游客参观,但我的内心依然万分喜悦。隔着那扇漂亮的大门,里面的景象让我充满想象。这位大官曾在这里居住,指点江山,鞠躬尽瘁;那一批文豪们又在那间庭院里集会,一觞一咏,畅叙幽情;又过来了天南海北的商人们,在此地切磋交流,互通有无。那一串串从前在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名字,原来,曾经的曾经,他们都曾来过此地,生于斯长于斯,在这里躲避乱世,却在这里心系天下。他们在这里创作过璀璨的篇章,论断过重大的决策,他们也为这里的繁华贡献过他们的力量。


桨声咿呀,有船经过旁边的河流,看它轻轻地在河上荡漾,我的心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很是羡慕那些船上的人,看他们有的坐在船里,悠闲自在地赏风景,有的站在船头,向岸上观望,娥说,我们站在这里,看他们是一道风景,其实恰恰在他们的角度看来,我们岸上的人也是他们所看到的风景。


经过一个富丽堂皇的照壁处,单从外面看都如此阔气,想必院中风景更是绝佳,走得累了,我们纷纷坐在路边的假山石上休息。正巧赶上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半爬半走地饶有兴致地穿行假山游玩,我们毫不客气地坐在山石上,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娥说,他心里一定充满怨气。吃过了晚饭的爸爸带了儿子出来玩篮球,小孩子就冲着那个照壁的空档处练习投篮,而爸爸则远远地坐在河边的石凳上发呆。终于,篮球砸中了一个停在附近的电动车,发出了好大的警报声响,引来了一个年轻小伙过来与爸爸交谈。看到了这些,路上,我就和她俩探讨,如果一个人就出生在山塘,并且生长在山塘,究竟是不是一种幸运。


入夜,饥肠辘辘,走了很远都只是平凡人家,并没有遇上餐馆。人也走得实在疲惫,很想搭个交通工具,可是这路上都碰不到车,刚巧碰上迎面走来的两位外地游客,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向我们问路,彼此都告诉对方来时一路都如此古朴,并无像样的菜馆。很想搭条船,可任凭我们如何呼喊船家,那几条在黑夜里挂着红灯笼穿梭于水面上的漂亮的大船都不为我们停留。别无他法,只能静静地继续前行。这个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小巷子里的人家灯火初上,又别是一番景致。三个人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着,时而有电动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车灯就正好为我们照明,虽然饥饿,内心却详和而宁静。有一种温暖,叫作我们彼此牵着手,一直走,一直走,直走到地老天荒。


无论过多久,我都会清晰地记得这一晚,短暂的却足以换来永久的内心平静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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